智利作家阿莱汉德罗?赞布拉曾说过,在一定意义上,一切小说的主题都是归属感,都是在寻根,在表达自己希望属于或不希望属于哪一个群体。年的西班牙语文学可以说是实践了这种归属感主题,无论是试图还原历史,还是反映当下,又或是构建一个幻想中的乌托邦或反乌托邦,作家及作家笔下的主人公都在努力为自己寻找一种归属,也为读者寻找一种归属。尽管虚构或许无助于为社会的种种疾病找到出路,文学却能够替代并且超越真实,让读者看清自己所认同的和所反对的,文学是支撑人类在艰难时世中继续走下去的必要的乌托邦。

社会问题类小说涉及恐怖主义、独裁、经济危机、社会暴力、犯罪等主题。寓言式的反乌托邦小说成为亮点,作家们通过象征和讽喻的手法,折射出当代社会的种种病态。历史小说将我们带回到黄金世纪,中世纪,甚至是古希腊,在波澜壮阔的历史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平凡生命的轨迹。侦探和悬疑小说依旧势头不减,套路虽然没有明显推陈出新,但融入了心理现实主义等特点,悬念的设置以及巧妙的叙事体现出作家的独具匠心之处。几部谍战小说超越了通俗小说的藩篱,让人读出了历史的厚重。情感小说除了展现异性的或同性的炽热爱情,更注重对内心的解读。以作家为主人公、文学本身为主题的小说数量不减,借助小说中的文学世界,作家们不断地实现自我虚构,重塑现实。碎片式的故事,呓语式的喋喋不休,似乎更具有时代特征,更适合反思异化的、畸形的当代社会。以胡安?何塞?米利亚斯为代表的几位杰出作家另辟蹊径,创作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畅销书尽管不受批评家重视,但书中种种神奇的冒险之旅,至少能让大众读者暂时离开所谓的智能生活,回归到宁静却美妙的文学世界。女性文学似乎暂时抛开了之前尝试过的那些科幻、灾难、禁忌等新奇的元素和主题,又回到了其熟悉的情感世界,回归了女性作家擅长的爱情和家庭主题。优秀的中短篇小说和杂文随笔等作品数量颇多。文学批评方面也有具时代新意的作品出版。

年重要文学奖项

塞万提斯奖颁给了爱德华多?门多萨(EduardoMendoza,-),可谓实至名归。门多萨凭借年发表的第一部小说《萨沃尔塔案真相》一举获得小说批评奖,进入读者和批评家的视野,年发表的小说《奇迹之城》奠定了其在西班牙语文坛的地位。三十年来门多萨创作了十余部长篇小说,还著有数部戏剧、短篇小说集和杂文集等。其中,“无名侦探”系列家喻户晓,主人公是一位没名没姓、略带神经质的侦探,被卷入一桩桩离奇案件中,揭开一个个巨大的阴谋。门多萨的小说风格简明,针砭时弊,诙谐幽默,融合了侦探小说、黑色幽默、哥特式小说等多种风格。门多萨常常借助拼贴、历史档案等多种体裁和元素,运用倒叙、闪回、时空跳跃等非线性叙事手段,使作品节奏紧凑,悬疑色彩浓厚。除塞万提斯奖外,门多萨还曾获得过年行星文学奖、年弗朗茨?卡夫卡奖等多项文学重要奖项。

西班牙国家文学终身成就奖由老作家、文学批评家、翻译家胡安?爱德华多?苏尼加(JuanEduardoZú?iga,-)获得。苏尼加是斯拉夫文学的研究者,发表过多部文学研究和翻译作品,同时他也是一位出色的作家,其小说代表作是《内战三部曲》。该三部曲包括《马德里漫长的十一月》(),《大地将成为天堂》()和《荣耀之都》()三部短篇小说集,讲述了内战时期的一个个或凄美或悲壮的故事,再现了西班牙这段不可磨灭的岁月。

西班牙国家文学小说奖颁给了克利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库巴斯(CristinaFernándezCubas,-)的短篇小说集《诺娜的房间》(LahabitacióndeNona),该作品曾获得年小说批评奖。费尔南德斯?库巴斯一向以短篇小说见长,被认为是西班牙当代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之一。在《诺娜的房间》的六个故事中,费尔南德斯?库巴斯坚持了其独特的幻想文学写作手法,加之有个性的女性人物,扣人心弦的情节,富有启示的象征和隐喻,所有元素都足以吸引读者走入其故事的迷宫之中。

西班牙国家文学诗歌奖颁给了女诗人安赫莱斯?莫拉(ángelesMora,-)的作品《虚构自传》(Ficcionesparaunaautobiografía),这部诗集还曾摘得年的诗歌批评奖。顾名思义,这是一部用诗歌的语言写成的虚构自传,是昨日与今天、记忆与幻想的结合,是作家对自我不断的寻找。诗人深知,任何自传都有虚构性,任何回忆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谎言,但回忆是逃离现实的避风港,虚构能够道出更深层的真实。正如诗中所写,“最大的喜悦/总是藏着一个影子/看不见的/缩着身子的、悲伤影子”,这种悲喜交织、真假难辨的矛盾性正是人生真实的写照。

西班牙国家文学戏剧奖颁给了80后女作家劳拉?布拉斯科(LolaBlasco,-)的作品《我的世纪,我的野兽》(Siglomío,bestiamía,)。布拉斯科可谓西班牙戏剧界的后起之秀,早在年就读于戏剧专业时,就凭借一部以广岛原子弹爆炸为背景的悲剧摘得布埃罗?巴列霍戏剧奖,被认为尝试了当代戏剧的新模式。此次的获奖作品《我的世纪,我的野兽》讲述了一次旅行的故事,展现了世界的善与恶、美与丑,堪称作家的成熟之作,既保持了其一贯的风格,例如诗歌的语言、对西方文化批判性的传承等,同时,又突破了其以往的创作,昔日的犀利色彩变为一种苦涩的讽刺,乃至一种深沉的忧伤。

国家文学奖的儿童与青少年文学奖授予了(AlejandroPalomas,-)的小说《一个儿子》(Unhijo,)。该作品是其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其余两部为《一位母亲》(),《一条狗》()。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内向男孩的故事,从孩子的视角出发,探讨了家庭关系的失衡、信仰和心理危机等当代社会问题。

社会问题类小说

费尔南多?阿兰布鲁(FernandoAramburu,-)的小说《祖国》(Patria)讲述了巴斯克地区的故事,背景时间是从后佛朗戈时期开始直到年ETA宣布停止武装对抗为止。故事以倒叙开篇:ETA宣布放弃武装后,丈夫被暗杀的女主人公回到了一直处于ETA掌控的故乡,却发现表面的一派祥和下暗藏杀机,昔日的邻居和朋友难分敌友。小说出版后,受到批评界的广泛认可,获得小说批评奖,还获得了同年的弗朗西斯科?翁布拉尔文学奖。文学批评家何塞-卡洛斯?梅内尔认为,小说“描绘了巴斯克社会两副不同的面孔”。但也有一些评论认为小说的人物略显刻板,并且对暴力根源的剖析也不够深入。

阿根廷作家爱德华多?萨切利(EduardoSacheri,-)凭借小说《发电厂之夜》(Lanochedelausina)获得了阿尔法瓜拉(旺泉)长篇小说奖。小说以新世纪阿根廷经济危机为背景,讲述了几个普通人为走出困境而努力的故事。正如西班牙《国家报》的评价,萨切利“能够从日常生活中写出感人肺腑的故事,从平凡之处写出普遍性的状况”。《心声报》认为这部作品堪称“慰藉失败者灵魂的一次倾诉,一种救赎,一声适时的叹息”。众所周知,为了暂缓经济危机,防止资金流失,阿根廷曾采取过一种名为“Corralito”(小畜栏)的经济措施,用以限制居民从银行提取存款,此举非但没有改善经济状况,反而进一步加重了危机。小说中的几位主人正是这一措施的受害者,刚刚经历了一场诈骗后的他们本想重整旗鼓,却因“小畜栏”政策一筹莫展,最后决定依靠自己的智慧从政府手中“骗取”现金。在作家诙谐讽刺的笔下,小说成就了一曲歌颂劳苦大众民间智慧的史诗。

被称为“不存在一代”的墨西哥作家安东尼奥?奥图尼奥(AntonioOrtu?o,-)的小说《轨迹》(Elrastro),以犀利的笔触直指于墨西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特别是年轻人的困境,其中涉及社会暴力和绑架等主题。小说开篇,一名大学预科的学生失踪,其好友及姐姐踏上寻找之旅,调查过程中发现这并非个案,还有数个年轻人同时失踪,从而揭开了墨西哥社会最为黑暗的一面。不同于波拉尼奥在《》中对一件件失踪案件的冷静记录,奥图尼奥以绑架案为背景,结合友谊、爱情、寻找自我等主题,试图为当代年轻人寻找一丝希望。

智利作家阿尔瓦罗?比萨玛(álvaroBisama,-)的小说《巫师》(Elbrujo)以上世纪80年代的智利为背景,讲述了一个逃避记忆幽灵的故事。在小说中,记忆(又或者说“良知”)像幽灵一样跟随着自我流放的主人公,只因他作为记者见证了智利最为黑暗的岁月,政治独裁、白色恐怖始终是智利人的集体之殇。

反乌托邦小说

里卡多?梅嫩德斯?萨尔蒙(RicardoMenéndezSalmón,-)的小说《系统》(ElSistema)获得简明丛书奖。不言而喻,这是一部反乌托邦小说,讲述的是物质文明泛滥的未来世界的故事。在这个后人类时代里,所谓“系统”是其社会的名字,依靠思想家和法庭统治,整个社会被分为两股力量,自己人和他者。其象征性和讽喻性一目了然。评奖委员会评价该作品是“一部思想的小说,无论是从知识分子的担当上说,还是从文学上说,都堪称雄心壮志,为当代叙事文体开辟了新的道路”。作家则曾评价自己的作品是“想象力的赞歌”,旨在“展现对文学的信念,相信文学具有替代真实生活的能力”。借书中人物之口,作家对当代社会的政治、伦理、科学、文化等领域存在的弊病提出质问,但也坦言无法解答人类将何去何从的难题。

阿根廷作家巴勃洛?德桑蒂斯(PablodeSantis,-)的“游戏”系列小说出版了第三部《冰雪游戏》(Eljuegodelanieve),继续了前两部《游戏发明家》()和《迷宫游戏》()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伊万7岁时参与了杂志上刊载的一个奇怪的游戏,之后接到通知称他被选中,获得了一个永久的纹身,一连串的怪事从此开始。《冰雪游戏》讲的是成年后的伊万为破解自己父母死亡之谜再次卷入冒险之中的故事。有点类似美国青少年冒险科幻小说《饥饿游戏》,德桑蒂斯的小说也有反乌托邦的一面,构建了一个极具讽刺性的似真似幻的奇特世界,同时不断抛出悬念,仿佛情节有无限的可能性。

智利作家路易斯?塞普尔维达(LuisSepúlveda,-)的《忠狗轶事》(HistoriadeunPerrollamadoLeal)宛如一篇21世纪的寓言故事:一条德国牧羊犬在冰天雪地中被美洲豹救起,而后在民风淳朴的智利原住民马普切人之中长大,然而,与人类及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平静被突然打破,被所谓的现代人威逼利诱,不得不去执行一项残酷而血腥的使命。小说以狗的视角,反观了现代文明的残忍。

历史小说

马尔科斯·齐科特(MarcosChicot,-)用一部《谋杀苏格拉底》(ElasesinatodeSócrates)再次带领读者回到了古希腊。古希腊背景以及“谋杀”主题似乎是作家偏爱的,年他创作的《谋杀毕达哥拉斯》是至年间最畅销的电子版小说。《谋杀苏格拉底》全书多页,可见齐科特是抱着史诗的雄心进行创作的。作家通过一句“苏格拉底将死于目光最清澈人之手”的黑色预言带我们回到了古希腊那段激动人心的岁月,柏拉图、伯里克利、欧里庇得斯、阿里斯托芬等大师级的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都是书中的人物。读者跟随作家走入了最早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亲临了雅典的公民大会。那时的希腊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但最终席卷了希腊所有城邦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彻底改变了希腊的经典时代,雅典文明走向衰落。小说中,虚构人物与真实人物交织在一起,,既有伟大的历史人物,也有苦苦等待出征丈夫归来的女人,有为孩子而战斗的母亲,有不顾一切奋力活下去的士兵,我们不仅能看到波澜壮阔的历史,更能看到一个个平凡生命的轨迹。

何塞?玛利亚?梅里诺(JoséMaríaMerino,-)的小说《第十缪斯》(MusaDécima)的主题当然是文学与艺术。作家把我们带回了西班牙的黄金世纪,追寻那位被洛佩?德维加称为“第十缪斯”的传说中的女诗人奥莉瓦?萨布科。年,在那个哲学、科学和文学都掌握在男性手中的时代,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诗人发表了一部名为《人类天性的新哲学》的著作,用犀利而充满激情的笔触探讨了人类的激情与情感、医药学、心理学等方面的话题,其理论给整个欧洲带来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影响。然而,20世纪初,学者提出质疑,认为这部著作的真正作者并非奥莉瓦?萨布科,于是这位天才的女诗人渐渐被遗忘。何塞?玛利亚?梅里诺的小说可谓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以这位女诗人的身份之谜为引子,讲述了18世纪两代文学艺术爱好者的故事:身患绝症的文学女教师立志在自己死前撰写一部奥莉瓦?萨布科的传记;而她的儿子是一位不得志的漫画家,因失业而颓废,最终在奥莉瓦?萨布科的作品中受到启发,认识到生命的真谛;儿子短暂爱情的对象是一位成功的历史小说作家,却因失去灵感而消沉,最终在女主人公死前接受她的嘱托,用虚构的形式完成了奥莉瓦?萨布科的传记;女主人公的丈夫则是一位哲学教授,多年前曾经抛弃妻子,最终也获得了谅解。小说中的所有人物都或多或少受到“第十缪斯”的启示,在文学与艺术的世界里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和救赎,见证了文学与思想的力量。梅里诺通过巧妙的构思,将历史与虚构、文学与现实融为一体,探讨了爱情与仇恨、谎言与真实等人类永恒的命题。

何塞?玛利亚?里道(JoséMaríaRidao,-)的《梦中的丢勒》(Dureroso?ando)把我们带回到16世纪的欧洲,主人公是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阿尔弗雷德?丢勒。幻想和梦境一直被认为是丢勒作品中最突出的特点,当时的人文主义学者鹿特丹的伊拉斯谟认为,丢勒擅于把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转化到画布上。玛利亚?里道以丢勒的一幅再现了其噩梦的画作为引子,通过并行的结构,将丢勒的梦境、美学思想、画作以及当时社会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展现了这位艺术大师的内心世界,同时思考了征服美洲、宗教改革运动等历史事件的深层原因,更涉及到当时教皇制下的贪腐问题,以史为鉴,为当今社会各种问题敲响警钟。

胡安?埃斯拉瓦?加兰(JuanEslavaGalán,-)的新作《野兽花园中的爱情》(Elamoreneljardíndelasfieras)。埃斯拉瓦?加兰是一位历史学者,对西班牙的中世纪史有着深入研究,擅长写历史题材,自年发表的处女作《寻找独角兽》大获成功以来,一直笔耕不辍,著有数十部虚构及非虚构类作品,多为历史题材。《野兽花园中的爱情》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讲述了纳粹主义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德国纳粹重要人物海因里希·希姆莱访问西班牙时,发现了西班牙劳工中有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子凯赛尔,经过鉴定,凯赛尔被认为符合纳粹所谓的优秀种族雅利安人的全部特征,于是被招入纳粹优等种族繁殖基地,为繁殖培育希特勒眼中的优质种族服务,故事由此展开。从充满矛盾和讽刺的题目中便可以看出,作者以爱情为切入点,反思纳粹主义的野蛮和荒谬。小说可谓活色生香,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犹如卓别林的幽默,从一个独特的侧面辛辣地展现了独裁者的暴行,同时也反映了内战后的西班牙和彼时战争如火如荼的欧洲的形势。

费利佩?贝尼特斯?雷耶斯(FelipeBenítezReyes,-)的小说《偶然及其反面》(Elazaryviceversa)向我们展示了不同时期的西班牙遭遇的各种困境,从佛朗戈时期,到民主转型时期,再到如今这个伪装成救世主的机会主义者横行的时代。主人公是一位小赖子式的人物,艰难时世的幸存者,令人同情的乐观主义者。这部小说充满矛盾色彩,既欢快又动人心弦,既现实又超现实,既带给人瞬间的震撼又耐人寻味,难怪阿尔穆德娜?格兰德丝认为贝尼特斯?雷耶斯在他那一代作家中,“拥有着最耀眼的、最富个性的、最令人嫉妒的文笔”。

侦探和悬疑小说

长篇小说之春奖的获奖授予了卡洛斯?蒙特罗(CarlosMontero,-)的《你留下的混乱》(Eldesordenquedejas)。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作家多年从事影视剧编剧工作,这部小说是他所创作的第二部小说。该作品是一部心理悬疑小说,女主人公是一位文学教师,到任第一天得知自己的前任自杀身亡,随即便收到写有“你又何时自我了断”的神秘字条,恐怖的气氛和层层悬念一下子将读者深深吸引,并且这种紧凑的节奏贯穿始终。小说通过“逼真鲜活的人物配以跌宕起伏的戏剧性情节”(评奖委员会语),以社交网络发达的当代社会为背景,揭示了人性的脆弱,探讨了谎言与真相、罪恶与救赎的主题。

维克托?德尔阿尔沃(Víctordelárbol,-)的《山雨欲来风满楼》(Lavísperadecasitodo)获得了纳达尔奖。德尔阿尔沃一向擅长写悬疑类小说,年发表的《千丝万缕》曾被法国文学杂志《阅读》评为当年最佳外国侦探小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依旧是悬念十足的侦探故事,书中五个人物中三个都是凶手。不难想象,绑架、强奸、谋杀等犯罪活动和暴力场面充斥全书,小说中的侦探主人公甚至每晚把手枪放在自己的嘴里,认为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然而,作者对暴力的展现手法堪称独特,常常被浪漫的、唯美的元素打断,例如胡安?赫尔曼的诗,普鲁斯特式的回忆,贝森朵夫钢琴,托马斯曼的小说,九寸钉乐队的摇滚乐等等。人性中的善与恶,对往事的回忆与逃避,生命与死亡,爱与仇恨等对立主题的深刻展现,使得整部小说俨然一部后现代版的罪与罚。

已是耄耋之年的胡安·马尔塞(JuanMarsé,-)出了新作《杰出的风尘女子》(Esaputatandistinguida)。小说以一桩死者为妓女的谋杀案开篇,设置层层悬念,扣人心弦,以巴塞罗那为背景,回顾了西班牙内战后的那段压抑岁月。中国读者比较熟悉的马尔塞是“一代”的重要作家,“一代”指的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生并在5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的作家,被称为“内战的孩子”。随着马努埃尔?巴斯克斯?蒙塔尔万(-)、胡安?戈伊蒂索洛(-)等作家的离世,“一代”所剩无几,能再读到这一代作家的新作实属难得。

安德列斯?佩雷斯?多明戈斯(AndrésPérezDomínguez,-),的《疲惫的众神》(Losdiosescansados),顾名思义,反映出众神已被拉下神坛的当代社会中的乱象。主人公尼古拉斯侦探负责调查一位政治官员退休后自杀的案件,调查后发现隐藏着巨大的腐败和欺诈内幕,揭开了一段黑暗的往事。这是一本多声部合唱式的小说,揭露权力利益之争的同时,更着重展现的是个人内心的斗争,我们读到的是刽子手的内心独白,以及那些无辜者的沉默的呐喊。

雷耶斯?卡尔德隆(ReyesCalderón,-)的小说《请向月亮开枪》(DisparaalaLuna)为其笔下的女侦探劳拉?马考尔系列再添新作,讲述了一个与恐怖组织斗争、解救人质的故事。该系列是雷耶斯?卡尔德隆从年开始创作的侦探小说系列,至此已经发表了7部作品。此次的《请向月亮开枪》还获得了年阿索林奖。

秘鲁作家阿隆索?奎托(AlonsoCueto,-)的《风中旅者》(LaViajeradelViento)依旧延续了作家擅长的悬疑和惊悚情节,又融入了心理现实主义小说的特点。小说开篇,男主人公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一日,竟然看见自己多年前曾经杀死的女人走进了自己的商店。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节在张弛有度的节奏中层层推进,细腻地展现出人物矛盾的内心世界。小说与年的小说《女过客》有着某种呼应关系,都以秘鲁政府与光辉道路之间的战争为背景,展现了秘鲁80年代整整一代人的遭遇;同时,两部小说都试图通过接近已被遗忘的过去,为现在寻找救赎,因为过去始终在场,无法逃避。

谍战小说

阿图罗?佩雷斯-雷韦德(ArturoPérezReverte,-)开启了新的系列小说“法尔科系列”,发表了其中的第一部:《法尔科》(Falcó),并且作家自己称这个系列将可以和他的“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系列”媲美。小说主人公法尔科性格独特,出身名门却放荡不羁,曾经是军火走私犯,后又成为一名玩世不恭的间谍,既出现在各种豪华场所,如奢华的大酒店,贵族浴场疗养院等,又潜行在各国的灰暗地带,伊斯坦布尔,巴尔干地区,非洲等,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和足迹。年的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各方权力的斗争正在上演,敌友难分,处处是陷阱和背叛,任何事件都只是表象。然而,“法尔科的世界是不同的,阵营分得十分清楚:一方是他,另一方是其余所有人”。佩雷斯-雷韦德称这部小说已经在他头脑中已酝酿许久,并且认为研究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欧洲是十分有趣的,因为那里同时汇集了法西斯、共和党、无政府主义和集权主义等各种截然不同的思想。作者运用一向擅长的手法,将历史的真实和小说的虚构编织在一起,他所塑造的这位手段非凡、亦正亦邪的间谍足以在经典的谍战和冒险小说中占有一席地。

蒙特罗?格莱斯(MonteroGlez,-)的小说《野玫瑰和血》(Elcarmínylasangre)是一部以西班牙内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政治与历史为背景的谍战小说,一部原型还原版的故事,因为主人公正是詹姆斯·邦德系列小说的作者伊恩·弗莱明。小说讲述了伊恩·弗莱明在二战期间作为特工的传奇经历,另穿插了一段与西班牙跳舞女郎的浪漫却又身不由己的爱情故事。小说情节跌宕,充满黑色幽默,获得了当年的塞维利亚文学协会奖。从格莱斯近年作品的题目中可以看出,作者似乎偏爱二元对立式的辩证性比喻,例如《手枪与刀子》()和《滑石与青铜》()等,都是以既相似又对立的两种元素为题。格莱斯擅于借助侦探元素,反映冰冷的、畸形的、残酷的社会现实。在他的笔下,我们既能看到巴列-因克兰式的荒诞传统,又能读出查尔斯·布考斯基式的肮脏现实主义意味,外加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的影子。

情感主题

老作家阿尔瓦罗?蓬博(álvaroPombo,-)可谓高产,近五年来每年发表一部小说,年的新作《钟表之家》(Lacasadelreloj)情节新颖独特。小说的主人公卡列尔是个文质彬彬、热爱生活的中年男子,意外地得到了老主顾安德雷斯留给他的一笔巨大的遗产,但条件是必须从此住进安德雷斯妻子的乡下别墅“钟表之家”。尽管这座别墅已经破旧不堪,卡列尔还是决定接受遗产,提前过上退休生活。在翻修“钟表之家”的过程中,一位神秘男人始终徘徊在房子左右,从当地工匠奇怪的反应中也能看出安德雷斯一家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加卡列尔慢慢揭开了安德雷斯和妻子以及自己的孪生兄弟之间的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故事。最终,卡列尔发现自己继承的不只是安德雷斯的遗产,而更多是他沉重的记忆。批评家胡安?安东尼奥?马索里维?罗德纳斯曾评论说,蓬博是“当代小说家中最古怪的、最大胆的、最才华横溢的天才之一”。此话一点不为过,蓬博的每一部作品都别具一格,涉及女性的角色、家庭、婚姻、社会伦理等当代社会的重要主题。

拉法埃尔?齐尔贝斯(RafaelChirbes,-)的遗作《巴黎-奥斯特里茨》(París-Austerlitz)出版。这部小说是作者在年去世前完成的,讲述了一位西班牙青年画家和一位法国技术工人之间超越阶级、阶层的同性恋情。齐尔贝斯一改往日的风格,离开了《火葬场》和《在岸边》的经济和社会危机主题,转而走入内心的迷宫,试图为在浮华世界中迷失的情感寻找方向。

哥伦比亚作家马里奥?门多萨(MarioMendoza,-)的小说《丑人的忧伤》(Lamelancolíadelosfeos)的主人公是一位将至不惑之年的精神病医生,微薄的工资,平庸的人生,整日与精神病患者为伍,过着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他消沉的原因要追溯到少年时代,他曾经遇到过一为位红颜知己,对方却有严重的家族精神病史,最终没能逃脱死亡的厄运,从此他一蹶不振。一日,他收到了一个上面画着一只蝙蝠并且写着“忧伤”一词的奇怪信封,把他引向了一位故人,一个外貌丑陋的侏儒,命运从此改变。小说的主题无非是寻找自我,但挖掘深入,探讨了友谊、忠诚以及回忆在拯救自我的过程中的重要性,堪称一次心灵的重生之旅。

小说中的文学世界或自我虚构

恩里克?维拉-马塔斯(EnriqueVila-Matas,-)发表新作《电光石火马伦巴》(Marienbadeléctrico)。写作事业如日中天的维拉-马塔斯可谓笔耕不辍,从年起,每年都有一至两部小说问世,每年亦都有文学奖项收入囊中。这部《电光石火马伦巴》无疑让人联想到阿伦·雷乃那部关于回忆的电影《去年在马伦巴》,又或者想到记录着歌德那段迟暮的爱情故事的《马伦巴悲歌》。小说源自真实生活中恩里克?维拉-马塔斯与法国女艺术家多米尼克?冈萨雷斯-弗斯特之间的友谊,以两人的邂逅开篇,讲述了一个似真似幻的爱情故事。从人物的身份便不难想象,整部小说堪称文学与艺术的对话,用诗一样的语言,探讨了想象力与灵感的秘密。

胡安?马努埃尔?德普拉达(JuanManueldePrada,-)的新作《白乌鸫,黑天鹅》(Mirloblanco,cisnenegro)是一本十分有趣的书,从书名中就可以看出明显的戏谑和讽刺。小说讲述了两位忘年交的作家之间的故事。年轻的主人公巴列斯特罗刚刚开始写作,偶然结实了德高望重的老作家萨尔德拉尼亚。老作家读了年轻作家刚刚发表的作品后,大为惊叹,赞赏不已,从此,因政治原因遭到排挤的老作家将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作家置于自己那“黑天鹅”的羽翼之下,努力要把他造就成西班牙文学界稀有的“白乌鸫”。然而,这种惺惺相惜的友谊却很快变成毒药:老作家变成了心理操控的能手,而年轻作家则沦为这位精神导师的牵线木偶。老作家为使徒弟成器,挑拨其与未婚妻的关系,甚至允许徒弟与自己的妻子培养出暧昧情感,再加上一位女诗人的出现,更使得两位作家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小说的主题就是文学本身,德普拉达借这部作品对文学的世界进行了批判式的反思,认为所谓的文学天赋很可能会吞噬掉最出色的作家,同时,还入木三分地讽刺了出版界的种种弊端。就像书名中的黑白对立一样,整部小说可谓一半是滑稽的戏剧,另一半却是没有结局的悲剧。此外,德普拉达年发表的小说《钻石城堡》(Elcastillodediamante)获得了卡斯蒂利亚-莱昂批评奖。小说以修女大德兰为主人公,并对比西班牙同时期的另一位重要女性—女公爵安娜?德门多萨,从宗教与政治两个迥然不同的侧面,再现了费利佩二世时期西班牙内忧外患、盛极而衰的历史。小说可谓对西班牙文学传统的致敬,既可以窥见流浪汉小说的手法,又不乏骑士小说的痕迹和塞万提斯式的幽默。

阿根廷作家帕德里西奥?普隆(PatricioPron,-)的小说《不要为这些街巷淌下你的眼泪》(Noderramestuslágrimaspornadiequevivaenestascalles)探讨了艺术与政治的关系。二战结束前夕,一次法西斯作家大会曾在意大利召开。小说以揭开参加这次大会的作家的身份以及寻找其中一位作家丢失的书稿为线索,深入到历史之中,思考了文学的真正意义所在。

智利作家海梅?贝利(JaimeBayly,)的新作《可怕的男孩和被诅咒的女作家》(Elni?oterribleylaescritoramaldita)是一本典型的自我虚构小说,以个人经历为蓝本,讲述了双性恋男主人公与一个和自己年龄悬殊的年轻女作家之间的爱情故事。

碎片式的故事

古斯塔沃?马尔丁?加尔索(GustavoMartínGarzo,-)的小说《你不在之处》(Dondenoestás)以一个少女的视角,讲述了几个女人的故事。上世纪70年代,母亲死后,少女安娜第一次回到母亲的故乡,在那里她慢慢了解到她的外祖母曾经辉煌的岁月,体会到内战对这个家庭所造成的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晚都会有个神秘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床边,仿佛飘动般在房间里穿梭,为了破解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秘事件,她展开调查,揭开了家中几位女人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发现了母亲挚友的死亡之谜。故事与叙事风格都让人联想到《佩德罗?巴拉莫》,作家对此的解释也同墨西哥人的生死观如出一辙:“鬼魂文学在19世纪或许意味很多,但在当代人眼中却诉说不了什么。然而,鬼魂不过是一种象征形式,重要的是正是这种形式让我们周围的死人世界得以继续,并且同我们保持联系。尽管我们努力忘记,死人们就在那里”。小说中同时存在几条时间主线,几个叙述者对同一事件的讲述截然不同,情节之间的空隙、人物的缺场都是作家刻意为之,需要读者自己判断,理清头绪,找出真相,因为作者意在“潜入到事物隐藏着的一面,真相最不可见的一面”。正如作家坦言,“小说家的使命是讲出历史学家无法讲出的东西,即历史事件给那些亲身经历它的人的灵魂所留下的印记,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天方夜谭、谎言欺骗和流言蜚语”。

阿尔韦托?托雷斯?布兰蒂纳(AlbertoTorresBlandina,-)的小说《与狼对决》(Contraloslobos),通过相互交织的三个故事描述了当代社会异化、畸形的一面。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选择自我放逐、自愿被边缘化的文艺青年,一个是身上覆盖着神秘文身、讲着一种未知语言的流浪汉,另一个是被幻觉中的幽灵和昆虫追赶得无路可逃的病人。《与狼对决》与一年前发表的末世小说《气候变冷》()有着某种细致的联系,对比起来看,能够更深刻地理解布兰蒂纳所揭示的象征意义,正如作家自己坦言,两部作品的创作都源自同一种冲动。两部小说都可以视作启示录式的预言,试图要改变某种被强加给我们的虚伪的社会秩序,试图为人类寻找某种新生。

智利作家卡洛斯?拉贝(CarlosLabbé,-)的中篇小说《同玩偶一起剪断梦魇》(Cortaslaspesadillasconalebrijes)是一本有趣的小书。全书分为七章,对应七段梦魇,之间既相互独立,又有某种联系。诗歌的语言,碎片式的文字,似有似无的情节,梦魇和呓语式的喋喋不休,和波拉尼奥的《安特卫普》有异曲同工之妙。背负着灰纸板十字架的孩子,带着可怕面具的教皇,坟墓,木制玩偶,在自己的守灵仪式中醒来的女孩,没有眼睛的黑色公鸡,像笛子似的黄色豹猫,长着触角和翅膀的银色青蛙,等等这些奇特的意象都足以让我们想象这七段梦魇的怪诞与恐怖,也足以让我们联想到现实世界的混乱与腐败。作为“超小说”运动的发起者,拉贝推崇“读者活着、作者已死”的观点,他寻求的是呈现历史记忆的另一种可能,一种多途径的、而非单一的记忆。这本小书可谓作家的一个新的尝试,需要读者不断破解,以揭开现实的另一副模样。

秘鲁作家桑蒂亚哥?隆卡格里奥罗(SantiagoRoncagliolo,-)的《别针之夜》(Lanochedelosalfileres)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成长故事,四个共度了少年时光的主人公分别回忆了一段只有他们知道真相的历史,从侧面反映了90年代的利马社会风貌。他们的回忆有交叉、重合,也有平行甚至相悖之处,只有四段记忆拼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另辟蹊径

胡安?何塞?米利亚斯(JuanJoséMillás,-)的新作《暗中操控》(Desdelasombra)的故事可谓出人意料:失业的达米安在彷徨之中在一家古玩店偷了一件东西,随后藏进了一个衣柜,结果衣柜被卖了出去,于是,达米安仿佛家具的一部分似的,在一对夫妇的卧室安了家。达米安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家人,进而走入了女主人露西亚的内心,逐渐理解她的种种恐惧和梦境,最终也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这部作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米利亚斯的另一部作品《对镜成三人》,两个故事中主人公都通过潜入别人的世界发现了自我以及生活的真谛,或许只有先放弃所谓的自我,才能洞察人类的内心,最终与真我对话。此外,米利亚斯朴素而高度凝练的语言以及深入浅出的哲理是其作品的吸引力所在,正如作家、批评家安东尼奥?依杜尔维的评价,其作品中的“每一页的每一平方厘米都能够最大限度地道出现实”。

黑色侦探小说见长的何塞?玛利亚?古埃尔本苏(JoséMaríaGuelbenzu,-)发表了一部寓言式的小说《贪得无厌的权贵们》(Lospoderososloquierentodo)。像《堂吉诃德》的开篇,又像《塞莱斯蒂娜》每一幕的开场白,作者附上了一篇诙谐幽默而又耐人寻味的前言,煞有介事地交代了自己的创作初衷:“随着剧情的发展,诸位将看到两个执着的年轻人寻找爱情的悲惨故事,以及他们这一路上所看到的令人厌恶的世界。又或许他们所处的世界正是他们自身的写照,正是他们这些令人厌恶又百无聊赖的人们。谁又说得清呢?我们想奉献的是一场能够深入到诸位的想象之中的现实的表演。”故事伊始,主人公—一位功成名就的财政顾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遭遇了死神,为了脱身,他与魔鬼签订了一份浮士德式的协定,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与此同时,故事的另外一个主人公—一位诗人兼文学教授—正在为失恋自怜自艾,却又偶然间遇见了真正的梦中情人。由此,故事的荒唐和寓意的深刻可见一斑,难怪爱德华多?门多萨用这样几个词概括了这部小说的特征:“一群疯癫的人们,一段隐秘的风波,一个充满幽默的故事,一段平和的道德寓言。”

拉蒙?佩纳斯(RamónPernas,-)的《约拿书》(EllibrodeJonás)回应了加西亚?马尔科斯的约拿虚构说。加西亚?马尔科斯曾在一篇文章中幽默地说,虚构文学是约纳发明的,因为他迟了三天回家,并且成功地让他老婆相信他的迟归是因为一条鲸鱼把他吞掉了。众所周知,这个典故出自《圣经?旧约》中的《约拿》一章,上帝安排一条大鱼吞掉了约拿,于是,他在鱼腹中待了三日三夜。佩纳斯的灵感也出于此,并把加西亚?马尔科斯的理论付诸了实践。小说讲述了生活在加利西亚一个小村庄的几个普通人的一生,对童年的回忆贯穿始终,佩纳斯善于深入人类的情感和精神世界,用普鲁斯特式的手法展现最为细腻的内心波动。

年,出版了很有创意的一本小册子,其中收录了作家兼艺术家安赫尔?奥尔戈索(ángelOlgoso,-)多年来收集制作的幅拼贴画,但最有意思的是同时配上了位作家根据不同拼贴画撰写的文章,这些作家来自不同的西语国家,年龄悬殊,有诗人也有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从老一代作家路易斯?马太?迪耶斯(LuisMateoDíez,-)、马丽娜?马约拉尔(MarinaMayoral,-)、索莱达?普埃尔托拉斯(SoledadPuértolas,-),罗莎?蒙特罗(RosaMontero,-)、费尔南多?阿兰布鲁(FernandoAramburu,-),到中青年作家卡莱?桑托斯(CareSantos,-)、安德列斯?内乌曼(AndrésNeuman,-)等,实属难得一见的“奇观”,同时也堪称艺术与文学的一次完美结合。

畅销书

卡洛斯?鲁依斯?萨丰(CarlosRuizZafón,-)的“遗忘书之墓”系列又添新作《灵魂迷宫》(ElLaberintodelosEspíritus),继续书写那个神秘的巴塞罗那故事。主人公达涅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而是执着地想要揭开母亲死亡之谜的孤胆英雄。据称,鲁依斯?萨丰很快还将发表这个系列的第四部小说《胡利安·卡拉斯的风之影》(LasombradelvientodeJuliánCarax)。尽管鲁依斯还将萨丰连登畅销书的榜首,并被出版界宣传为除塞万提斯外被阅读最多的西班牙语作家,但在很大程度上不被批评界认可,认为此类畅销小说无论在文学性还是思想性上都难登大雅之堂。

无独有偶,伊德方索?法孔内斯(IldefonsoFalcones,-)的新书《大地的继承者》(Losherederosdelatierra)也继续了他笔下那个中世纪的巴塞罗那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依旧是那座神奇的海上大教堂,以及那些为了赢得尊严而斗争的社会底层的人们,再现了那段已经被人们遗忘的巴塞罗那的往昔岁月。

费利克斯?冈萨雷斯?莫德罗纽(FélixGonzálezModro?o,)发表苏尼加博士冒险系列小说第三部《水上倒影》(Sombrasdeagua),前两部分别是《被钉十字架者的血》(2)、《甜美的死亡》()。主人公苏尼加博士是一位17世纪的学者,此次被派往威尼斯执行一项外交使命,意在说服威尼斯大公加入西班牙对抗土耳其的联盟之中。与此同时,他还肩负一项科学任务,研究威尼斯的下沉之谜,于是牛顿、哈雷、萊布尼茲等一代影响人类历史的科学家相继出现在故事中。科学的崇高与神秘、充满魅力的威尼斯风情无疑构成了小说最大的吸引力。

女性创作

罗莎?蒙特罗(RosaMontero,-)的新作《肉体》(Lacarne)的情节和加西亚?马尔科斯的《苦妓回忆录》不谋而合却又恰恰相反,讲述了年过花甲的女主人公与一位风华正茂的男妓之间的爱恨情仇。巴尔加斯?略萨曾称赞蒙特罗的文字“紧凑而直接,可以击退暴躁与奢望”。的确,蒙特罗的文笔真诚而炽热,能够让人看穿事物的本质。在这部小说中,蒙特罗以女作家特有的细腻和敏感,深入到女性的内心世界,探讨了灵魂与肉体、爱情与欲望,生命与死亡等问题。

埃尔维拉?纳瓦罗(ElviraNavarro,-)的小说《阿德莱达?加西亚?莫拉莱斯的最后时日》(LosúltimosdíasdeAdelaidaGarcíaMorales)显然是对年去世的西班牙女作家阿德莱达?加西亚?莫拉莱斯的致敬。阿德莱达?加西亚?莫拉莱斯是西班牙内战后第二代女性作家,作品中真实与幻想界限模糊,包含很多超自然的神幻元素。然而,这位才华横溢的女作家晚年却穷困潦倒,甚至需要借钱度日,十分凄惨。纳瓦罗根据作家身边人以及心理医生的讲述,想象了其人生的最后时日。纳瓦罗明确表示,这并不是一部传记,而是一部小说,故事中所讲述的一切纯属虚构。将作家的传奇人生写成小说,或者干脆杜撰作家的故事都是很常见的文学现象,或许虚构正是对小说家最好的祭奠。

多洛蕾斯?雷东多(DoloresRedondo,-)凭借新作《一切都献给你》(Todoestotedaré)获得了年行星文学奖。小说依旧延续了其擅长的侦探元素。虽然情节略显老套:妻子在一场意外中丧生,丈夫发现蹊跷展开调查,揭开了一系列秘密,寻找真相的同时,也找到了自我,坚定了信念;但小说中同性恋的爱情与婚姻、身为作家的男主人公的诗人气质,三个不同阶层的男人之间的友谊、权力与阴谋等主题和细节刻画细腻,触动内心。三位男主人公是作家、退休警察、神父的三剑客组合,截然不同的人生以及其所代表的三个不同领域和阶层一目了然,三人之间的矛盾重重、笑料百出可想而知,足以看出作家的深意。爱情与友谊,阴谋与真相,谎言与真实,信仰与怀疑,这一对对矛盾是小说所要探讨的主题。雷东多至年期间撰写的《巴斯坦三部曲》一直因其叙事风格独特并且真实再现西班牙纳瓦拉地区的风土人情而备受读者青睐。相比之下,一些评论认为此次的新作叙事拖沓,人物刻画牵强,在一定程度上商业性更大于文学性,但也有读者欣赏小说中悬念的设置和细致的描写。无论如何,小说获得了年行星小说奖,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雷东多的文字功底。

克拉拉?桑切斯(ClaraSánchez,-)的新作《当光明来临之际》(Cuandollegalaluz)是其年发表的小说《你名字中隐藏的秘密》的续写,巧妙地融合了爱情、伦理与历史几方面主题,以柔弱的单亲妈妈为主人公,情节主线却是揭露隐藏在当代社会中的纳粹分子,强烈的反差使小说充满张力。小说中次要人物众多,常常通过多种视角描述同一事件,把还原完整真相的任务留给读者完成。结局是开放式的,启发我们对伪装在善之下的恶的深刻思考。

智利女作家玛尔塞拉?塞拉诺(MarcelaSerrano,-)的小说《第九庄园》(LaNovena)是其少数几部以男性为主人公的作品。小说以真实故事改编,背景是上世纪80年代的智利,主人公米格尔是一位被降级的政客,被迫流亡在一座偏远的小山村里,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一位善良的女性却无私地帮助和保护了他,但最终两人之间的情感以背叛收尾。文学批评家里卡多塞纳夫雷曾称塞拉诺“擅于塑造女性角色,细致入微,同时又高屋建瓴”。的确,塞拉?塞拉诺和伊莎贝尔?阿连德被视为让智利文学走出国门的两位女作家,她们的共同点就在于既能有一个宏观的视野,同时又对细节极其敏锐。

无独有偶,阿根廷女作家安娜?玛利亚?舒阿(AnaMaríaShua,)的小说《女儿》(Hija)同样以独裁时期的流亡为背景,但主题是母女之间的矛盾。主人公是一对理想主义的年轻夫妇,因国内的独裁被迫流亡巴黎。但浪漫的巴黎对他们来说却意味着始终挣扎在社会的边缘,靠非法的小生意勉强度日。再次回到阿根廷后,他们历经波折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本该转向一片光明,却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不断发现女儿的种种异常甚至可怕的行为。小说中,母女之间并没有误解和责骂,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代人之间的矛盾才愈发显得无法调和。无论是俄狄浦斯出生时被刺穿脚踝弃置荒野,还是《人生如梦》中老国王为避免预言应验,将自己的儿子从小就锁在高塔中,对子女成为恶人的担忧可谓所有父母的噩梦。舒阿重复了这个母题,但把矛盾转换至母女关系。《女儿》中的叙述者是母亲,从始至终读者看到的是母亲单一视角下的世界,对母亲的不断认同到最后变为怀疑:母亲眼中的事实究竟在何等程度上是可信的?作家别出心裁也非常巧妙地在每章结尾处放上了一篇创作日记,记录并分析了自己的创作过程,但这段日记或可视作小说中的另一个视角--女儿的视角,为读者破解真相提供了另一条线索。

另外,两位女性作家的短篇小说也可圈可点。索莱达?普埃尔托拉斯(SoledadPuértolas,-)的短篇小说集《男孩女孩们》(Chicosychicas),通过11个小故事谱写了一曲西班牙版的致青春。爱情的分分合合,刻骨铭心的友谊,稚气未消的嫉妒,梦想,幻想,都是这段岁月的代名词。淳朴的语言和抒情的散文风格使这部作品读起来温馨又略带忧伤,引发人对懵懂的青春岁月的无限遐想和怀念。

萨拉?梅萨(SaraMesa,-)的短篇小说集《丑陋的字迹》(Malaletra)以作家的亲身经历为素材,思考了恐惧、偏见和自责感对内心的压制。作家拉法埃尔?齐尔贝斯曾评价梅萨的文字“赤裸而冷静,其笔下的形象富有生命力”。然而,如此生动的文字却出自一只从小拿不好笔的手。梅萨坦言,小时候总是受到老师们的责骂和纠正,却至今仍旧握不好笔。这段经历被写进了小说集中,引出了这部作品创作的核心问题。故事中的人物有的是迷失在森林或大城市中的孩子,有的是时刻因自责感而备受煎熬的成年人,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自由的强烈渴望,这也正是作家试图通过她那质朴纯净的语言传递给当代人的思考。

短篇小说集和杂文集

阿尔勃特?奥尔莫斯(AlbertoOlmos,-)的短篇小说集《保持风度》(Guardarlasformas)讲述了12个相对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小故事,被困在房子里的男人,被文体困扰的作家,因猜测邻居中了彩票而惴惴不安的村夫,一位移民接到了一个长达3小时的沉默的电话,一位将至人生尽头的老人烧掉了自己的全部藏书,一封写给未来女儿的信,一位寻找人生真谛的退休老人,这一个个故事在表明的平淡中带给读者莫名的恐惧和震撼。

哈维尔?卡尔沃(JavierCalvo,-)的杂文集《书中的幽灵》(Elfantasmaenellibro)集中探讨了翻译问题。尽管当代社会中翻译随处可见,但可悲的是,翻译者仍处于“不可见”的境地。身为杰出翻译家的卡尔沃可谓字字珠玑,用朴实的语言,带领读者走入了犹如锦缎之背面的翻译世界,道出了翻译的各种艰辛与甘苦。

阿根廷作家费德利科?法尔科(FedericoFalco,-)的短篇小说集《完美墓地》(Uncementerioperfecto)营造了这样一个迷茫的世界:孩子们渴望成熟,逃离童年,而成人们却在社会的压力下出师未捷身先死,失去了斗志和方向。一个向父母宣布放弃基督教信仰的青年,一个为了求得一席栖息之所急于把女儿嫁出去的老人,一个梦想建造一座完美墓地的设计师......整部小说仿佛一场无声的抗争,所有人都在努力寻找存在的意义,而作家仿佛从锁眼中窥视着这一切。

文学理论及文学批评

维森特?莫利纳?弗依克斯(VicenteMolinaFoix,-)发表了文学评论集《真实的敌人—关于作家的文字》(Enemigosdeloreal,escritossobreescritores),收集了其多年来对一些重要作家的评论,内容涉及文艺复兴到现当代,例如莎士比亚诗句的音乐性研究,对深受西班牙文学启发的英国剧作家马洛的研究,歌德、贝纳文特等不同作家笔下的浮士德传说,法国情色作家萨德侯爵研究,西班牙诗人莱奥波尔多?玛利亚?帕内罗研究,西班牙“50一代”诗人海梅斯?吉尔?别德马研究,西班牙女作家卡门?马丁?盖特研究等。

数学家出身的阿根廷作家吉列尔莫·马丁内斯(GuillermoMartínez,-)的《文学的理性》(Larazónliteraria)既是作家自己对文学批评的思考,也是对阿根廷主流文学倾向的一次逆流而上的实践。书中谈论了博尔赫斯、维托尔德·贡布罗维奇、亨利·詹姆斯等世界级作家被人忽略的一面,探讨了科学与艺术、文学与电影、逻辑与语言、文学之间的关系等问题,试图寻找文学自身的理性。

马努埃尔?比森特(ManuelVicent,-)的作品《最后的一群莫西干人》(Losúltimosmohicanos)是一部19世纪末到20世纪的西班牙纪实文学全景图。作家以细致入微的笔法撰写了那些为纪实文学和新闻事业做出贡献的几代作家的生平与美学观点,从乌纳穆诺、阿索林到布拉斯科·伊巴涅斯、奥尔特加·加塞特,再到巴斯克斯?蒙塔尔万、弗朗西斯科?翁布拉尔,以及胡里奥·甘巴等,探讨了虚构与纪实之间的界限与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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