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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有钱人武陵驿一

气温升高,正午阳光白花花,如同雅拉河不小心洒溅出来的一大片水。早上的确飘过一些墨尔本典型的阵头雨,水泥地上暗绿苔藓闪着汗珠似的光;赭色琉璃瓦面踩上去滑滑的;几棵柠檬树压弯了苔藓色的枝桠,仿佛天上真有一棵大树挂黄灿灿的果子,影子一直垂落到李奇的面门上。他瘦削如柠檬树枝桠的身子摇摇晃晃,爬上豪颂恩最惹眼的这幢法国新古典洋楼的一楼房顶,拆开了檐头盖着的落叶网。站在这个高度,可以看清许多平日里无法看清的东西,比如,女人粉色吊带衫似乎吊不住白嫩的乳房。

女人追着小狗,短裤和大腿闪着白光,好像鱼儿跃出水面,她对屋顶上的李奇说,你那个朋友穷疯了!在我花园里随、地、小、便!

小斗牛犬对李奇装满奇奇怪怪工具的面包车失去了兴趣,跑得特别快。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李奇失去了欣赏白皙美女的心情,尽管他喜欢看小男孩跌跌撞撞张牙舞爪,还一个劲发出呵呵的叫声,多像他的儿子离开时的模样。从女人不晓得在这里穷人不可以叫穷人,可知她还没入乡随俗。墨乡习俗,把穷国尊称为发展中国家(是不是发达国家就不需要发展了),把穷人称为有需要的人(其实谁没有需要),富人也不能赤裸裸地叫有钱人,而雅称丰富的人(大概穷人真的很无趣很乏味)。

有钱人家的狗,思想和吠叫也是丰富无比。斗牛犬冲着那个穿着肮脏工装短裤的人狂吠,可知那也是一个有需要的人,长期生活高压、随时保持警觉和威慑,使他脸上沟壑纵横。没有一个地方会让维克特这样的人产生归属感,李奇和维克特一个样,在这个富人区里,他们都是他妈的有需要的人。

维克特满不在乎,他朝小狗吹口哨逗它玩,对女人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双手在屁股抹了抹,扭头大声对李奇说,芝麻,开门!

他穿过复古雕花大铁门,大摇大摆走了。

女人用手遮着浓烈起来的阳光。什么芝麻开门芝麻关门?她问。

李奇往屋顶架设便携式小梯子,左脚工作靴踩在梯子上说,他是我以前的老板维克特,常照顾我活干。

女人说,这儿活都干不完,找你做什么!

李奇挠着鬓角冒出来的胡茬说,借钱!

你老板找你借钱?你比他有钱?

我是Rich[1]。行内人叫我“屋顶上的李奇”,有钱人李奇。

哈,稀罕!一个大财主来干这活,放得下身段。修屋顶发了财?

李奇又挠鬓角说,他们喜欢去皇冠赌场,他们输钱我赚钱,该着我发财。

女人哦了一声,放电的眼睛滴溜溜又在李奇身上转悠。李奇四十五六岁,自觉除了脸黑些、皮肤粗糙以外,外表基本过得去,但他颇有些心虚地说,瞎开玩笑哈。我这个有钱人,是站在富人屋顶上的。一个修屋顶的,永远发不了财。

女人白了他一眼:看你样子还算老实,原来也……

李奇的虚荣心又激发了:说真的,我还真中过乐透二等奖,几十万块钱呢,他们中的顶多几千块钱。墨尔本修屋顶这一行,我中的奖最高。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屋顶上的有钱人。

——看不出嘛。

——跟您比,我这种算什么?自己穷开心罢了。本来中了个奖,还想玩三四年,没想到跟我老板去赌场,不吃不喝不睡觉,大杀几天几夜,一头栽倒赌桌上,就这样了。

李奇亮出自己的左手,彷佛骑士向美女亮出他战功累累的宝剑,那根无名指断骨没长好,第二节关节朝外突出一截,见证了那个赌得满嘴起泡、手气背到不可思议的黑暗时刻,他拼命捻牌,把手皮磨破了,愤然砸牌,敲断手指,留下一个终生记号。

女人又哦了一声,不晓得是不是信了。

李奇说维克特虽一直当老板,但比他还惨。所有家当装进一只行李箱,顶多再加上一张折迭床,在人家的后院租一个祖母房[2]住着,每次离家前,在箱内衣服底层压一张百元钞票,如果运气不好,那就是他下面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为什么每个修屋顶的都滥赌呢,女人的目光恨铁不成钢,落到他绽线的绿色套衫和脏兮兮的红色荧光背心上。修屋顶清天沟这行当在澳洲被尊称为生意人(Tradesman),算是尊重呢还是讽刺,这种正儿八经的职业称呼,按李奇想法,就是苦力;按维克特说法,那属于技术工种。他说这活可不是谁谁谁都能干的,可维克特自己从来不干,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意人,雇了许多像李奇这样的人干活。李奇给维克特打工,好不容易熬到做工头,还是天天上屋顶,后来,李奇出来单干,仍不时从维克特那里揽活。

李奇专心干活,再也不说话了。女人一跺脚,也不理他了。

她左手中指上一颗粉色大钻戒闪闪放光。生气也能给美丽加分,要是维克特发现的话,一定会掏出手机拍视频上传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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