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到他们办公室一抄，那天晚上真的是带着点钞机点的钱，那时候机器还没现在这样好。当时现场就有好几辆奔驰，现钞有差不多快上亿了，至少有几千万元人民币。

演讲/蔡鄂生（银监会原副主席）

年人大就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已经形成。现在看，我们在法理方面的司法解释就非常多，所以有些案例和方案就要靠司法解释。以《信托法》为例，我认为《信托法》是这些法里最洋气的，但这部法律并没有关于信托机构的具体规定，其主要是一部规范信托关系的法律，是个关系法。在发达国家和其他国家，信托是个基本的行为，不光是金融的行为，我委托你，是财产权的关系。

《信托法》出台后，到今天为止都尚未制定专门规范信托机构的金融管理条例，还是依靠低一个位阶的部门规章。当时说规范信托公司靠的是两个令，银监会和人民银行这两个令。

为什么说《信托法》也适用于银行？下面讲一个案子。

年，也是金融大环境比较复杂的一年，首先是衡水的“4·12”票据诈骗案，涉案金额有亿元人民币，因此成立了一个大专案组，但实际一分钱都没动；紧接着发生了北京沈太福集资案，金融环境越发混乱。七月十几号刚一宣布，中国银行又出一大案叫“8·28”案，是8月28日立的案。澳大利亚当局给我们发来消息，他们发现中国的一个叫孙明的人给那边连续汇了很多钱。这时候到中国银行一查发现，是套取外汇案，由于当时还没有并轨，但汇报是有的，而且有额度限制。孙明是通过什么手法正儿八经利用这个额度套出1亿多美元的呢？其实他的做法很简单，到中国银行用假账骗取额度，在外管局那儿批完以后就把这个额度买回来，买回额度以后，利用额度和实际价值的差，以黑市的价格把额度卖出去，就把中国的外汇差赚走了。

因为孙明当时已经跑到美国去了，于是就刑事和民事的先后问题，请了一位顾问、大律师高宗泽，和美国那边律师协会也沟通过了。当时我们和公安部一块儿沟通情况，决定请美国希尔曼·斯特林律师事务所，因为当时说这家律所是做白领犯罪的。当时美国大牌律师一小时要价美元，这么高的价格最后我们也用了。美国律师来中国以后，发现他对我们这套体制一点都不明白，光额度就给他讲了三天。后来他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根据这个情况来决定先民事后刑事，因为刑事一立案，民事就得停，所以先打民事案。因为当时给他们的酬劳是一小时美元，他们很卖力。孙明当时有个科特迪瓦的名字，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他用的这个国家的护照。这个案子最后美国法庭请了一位移民局律师，根据是孙明用科特迪瓦身份进入美国的所谓不合法性。因为中国的额度是有价值的，而且这个钱的所有权是国家的，等于他盗取了国家的东西。因此律师就用信托概念，再通过美国法庭上的快速审判程序解决了这个案子。这个律师比较厉害的地方在于，走正常的民事程序要1—2年，他根据情况启动了快速审判程序，大大缩短了时间。

那天律师还请我去了美国，如果快速审判程序通过，FBI（美国联邦调查局）立即就可以抓捕孙明。上午在加州法院律师简单陈述15分钟后，法官一敲法槌同意走快速审判程序。美国法律规定抓人不是哪儿都能抓的，抓人只能在他们家抓。他早上出去以后，直升机就跟着他转，最后看他回到家以后才行动。这个案子最后追回来大约万美元。当时银行不轻易给你汇钱的，没有孙明的签字几乎不可能。这个案子中间还套了一个“1·9”案，也是跟孙明差不多的套取外汇额度的案子。就跟我们看《人民的名义》似的，有仨家伙在一家宾馆租了一间房，最后我们一查也套了不少钱。当时到他们办公室一抄，那天晚上真的是带着点钞机点的钱，那时候机器还没现在这样好。当时现场就有好几辆奔驰，现钞有差不多快上亿了，至少有几千万元人民币。

当时确实法律方面还存在不少问题，比如当时录音不能做，必须录像，而且律师要亲自会见在国内被关押的人。年啊，容易吗？当时亲自把律师送到监狱，将犯人提出来，让律师跟他谈。律师拿到第一手资料，将真实情况了解清楚以后，才能更好地运用他们国家的法律打好这个官司。这个案子仔细一琢磨其实是没有损失方，但名义上孙明这种行为是违反法律的。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被移送回来审判没判死刑，判的是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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