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克斯县琼库什台静静倾听雪山和草原的耳语
这片草原,与雪山相邻,与天空相邻,与我们词汇里的遥远相邻。 我们穿过红紫野花和金黄菜花铺就的低缓坡地,越过九曲十八弯的阔克苏河谷,翻过串连着蜿蜒坑洼砂石道路的座座山峰,一路寻觅而来,终于抵达了琼库什台------这个哈萨克人的空中“大平台”。 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坐在客栈的廊下,静静地打量着这座奇特的村庄。正是傍晚时分,掩映在高大树从里的木头房子和毡房上方,飘出缕缕青烟;青烟旋即又被风掺和到升腾的雾汽中,散淡成雾的一部分。 水雾之上,便是雪峰了。在黯淡的雨天里,雪峰依然保持着自己清亮的本色。左边的两座雪峰,形状相似,如两座毡房;正面的雪峰,线条犀利,造型坚硬,让人联想起远在西藏、难得一见的南迦巴瓦峰。 同伴们正在凭借可怜的、若有若无的通讯信号,查阅着天气预报。对于摄影来说,这个没有阳光的傍晚,让人感到一种极大的浪费。查阅天气,确切地说希望查到好天气,仅仅是一种安慰,因为,在这天山深处地貎极其丰富的地域,天气是说变就变的。 晚上会有一场雪。多款软件预报的天气南辕北辙,晴雨都有。于是,东经北纬地准确输入,结论是雨会转雪。这个讯息让我们兴奋! 天真的越来越冷了。我们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皮呀子炒羊肉和土豆丝,喝着伊犁朋友送的冰火琼浆白酒。屋外,时不时传来得得的马蹄声,那是散布在琼库什台草原上的哈萨克牧民回家的步点。 一觉醒来时,天光熹微。想不到在北国深山的地铺上,我睡得那样踏实。屋外,依然是大喧的水声。记得我是听着这水声入眠的,现在是水声唤醒了我。这水,是雪峰的融水,闪着雪亮的光,沿着屋外的大溪,奔流到库尔代河去。库尔代河对岸,是喀拉峻草原。 起床看天。尽管依然有雨丝飘坠,但天空通透了许多,东天还有若隐若现的红光。让人更欣喜的是,晚上真的下过雪了------山上的雪线明显下移! 在短袖外套上一件冲锋衣,游走在晨光中的村庄里。又见炊烟,在哈萨克木屋和毡房上升起。哈萨克,是个勤劳勇敢的民族,历史上一直以游牧为主。琼库什台,则是哈萨克人走向定居的最初的村落之一。在游牧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居住的是便于移动的毡房。而在这定居的村庄里,主要建筑则是木头房子。 与绝大多数地方不同的是,哈萨克人的木头房,是真正的全木结构,大多呈长方体,新建的则在屋顶架设了人字顶结构。这些房子,都是用整根原木相叠搭建的,也有将特粗的原木对剖使用的,搭建工艺有掏、榫、拱等多种方式。木房看上去都不高,但让人感觉简洁朴素,结实耐用。 云散日出时,我们已经奔走在琼库什台偌大的空中草原上。阳光下的一切,透发着美丽和生机。三个孩子背着书包争先恐后地坐到父亲的摩托车上,开始上学的路途;红头巾的妇人挥着手或扔着土块,试图把一群牛赶往远处;一些不畏寒的牛和羊,则早早地立在雪线之下,悠闲地吃着清新的早餐。 最美的是那些坡地。琼库什台虽被称为大平台,但这个大台地的各处还是有落差的,加上台地边缘天山山地的参与,地形地貎还是有不小的变化。晨阳的光斜斜照来,那些坡地泛着青黄色的光,层层地铺展开去,给人一种绒布的质感。坡台线条的优美,坡上植被的细腻,透发着堪比江南的灵秀气息。 这应该是琼库什台美丽大全景的中心部位了。这片坡台之上,是被深色树林烘托着的雪峰;雪峰之上,是白云蓝天。而这坡台之下,是哈萨克人的木头房子,是炊烟,是羊群,是奔流的清溪和蜿蜒的土路。 “看,雾汽!”循着同伴手指的方向,我们的目光移驻在一片深色的树林上方。这是一方坡台与山体的结合部,阳光刚刚越过山脊照临这片树林。树林上方及周边,正有雾汽溢出,慢慢扩散开来。或许是阳光折射角度之故,或许是那片树林针叶反射之故,那雾汽白里透紫,仿佛沾着些仙气。 我知道,这雾汽,是那些紧挨着生长的树林的功劳。这些在雪山和阳光下呈深色的乔木,有着一个动听的名字,叫雪岭云杉。 作为苍茫天山所特有的一个树种,雪岭云杉苍劲挺拔、四季青翠,攀坡漫生、绵延不绝,被誉为天山雪峰下的“绿色长城”。 据说雪岭云杉的种子,是在多万年前从青藏高原迁徙而来的,是否确切,有待考证。但是,一株雪岭云杉就是一座微型水库的说法,则是铁定的结论。雪岭云杉的根系极其发达,只需雨水,不择土壤,只要有细小的缝隙,它便能不断掘进。凭着庞大的根系,每株成材的雪岭云杉可贮水2.5吨,而且,它蒸发的水分与同纬度、同面积的海洋相比,要多50%。正因为如此,早晨的阳光一照,温差一拉开,这片树林便“浑身发汗”、雾汽升腾了! 渐渐地,坡面的水汽消失了,天空的云开始增多。这应该是森林蒸发和雪山融化的 双重结果。云朵飘飞着。琼库什台草原上,阳光云影来来回回,蔚为壮丽。我们则不断地追光逐影,三百六十度地游荡着,努力寻找着草原每一个方向的迷人景物。 这片台地确实大,也高出周边许多,以至于让人觉得雪山伸手可揽、森林长在脚下,而另一面无山无林遮挡的天空,仿佛是与这片台地草原相连的另一半土地。云影把偌大的草原分割成许多个飘移的“绿岛”和“灰滩”,草原上铺陈着的生灵和景物,幻灯片一般明明灭灭地在眼前闪烁。 一片云飘临头顶,面前的草地黯淡了许多,而远处台地边缘的雪山瞬间被照亮了。一个骑者正策马向台地边缘奔去。透过长焦镜,我甚至可以看见马的步点。终于,骑者走出了一片芜杂,走到了雪山前的坡地脊线上,我摁下了快门。 一声马嘶响在身后。赶紧转身!还好,马儿还在稍远的草地上奔跑。它的背后,是紧追的牧人。或许,是这马太调皮了,离了群闲逛,惹得主人前来驱赶它归队。快门声里,奔马和牧人入镜。 远远地,听见有人用生硬的汉语打招呼,原来是一位骑马跑来的青年哈萨克。他挥着鞭子、提勒缰绳,刻意地让马做一个前蹄腾空的动作,我会意地跳到低坡放低机位。或许是马没准备,或许是助跑不够,马的前蹄始终没腾高。青年哈萨克歉意地朝我笑笑,让马慢慢地从我面前走过。于是,因远变小的雪山和毡房,定格在高头大马的脚下。 青年哈萨克策马走进了路边绿坡上的院子里。说是院子,其实是一个用木栅和铁丝围成的长方形空间,里面有一座木头房子,一座毡房,还有一些附属构件,如用泥巴糊成的烤缸、太阳能发电板,等等。 我想这应该是他的家。圆木垒成的长方体屋前,一位年长的妇女正哄着一个孩子,一位年轻女子正忙里忙外地取水洗涤。靠近院门的栅栏边,两位男子正低头捣腾着一辆摩托车,看样子是在修理-----在牧区,摩托车是比马更有劲的生产工具和生活工具,放牧大群未经驯化的马儿时,摩托车是超过马儿耐力和速度的必备“牧具”。 环顾四周,草原上散落着不少这样的院子。院子的主体,自然是木头房子。明亮的光里,我再次仔细打量这些哈萨克人的独特杰作。房子的每一个立面,都是用相连的圆木密密匝匝叠加起来的,而这些树木,应该就是不远处雪峰下生长着的雪岭云杉。逆光里,木头房子有些暗,但屋顶上茂盛的花草,却闪闪发亮。 这是这些木头房子的又一个亮点!传统的住房,有用瓦片做屋顶的,有用芦苇或草做屋顶的,也有用石片做屋顶的,但琼库什台的房子,是用泥土做屋顶的。正因为有了这些泥土,屋顶上才会与草原同时节长出成片的花草。 望着屋顶上摇曳着的花草,我竟有些晕眩的感觉。听伊犁的朋友说过,琼库什台的建筑特色,是这个村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重要依据之一。 “这些木建筑的棚圈部分,有些连树皮都没有剥离。”朋友如数家珍,“那些建筑的平面、立面和细部处理,以及建筑技术和施工技艺等等,保持着建筑文化的印迹,历史信息丰富,具有较强的原真性,是伊犁河谷保存完好的一个木构建筑群。” 尽管我确不准村子里的哪些建筑是朋友提及的拥有多年历史的房子,但我相信,这些房子所传递的关于哈萨克人走向定居的历史文化内涵,是弥足珍贵的。我甚至觉得,当初吸引考评历史文化名村专家、官员目光的,是这些木头房子屋顶上闪亮的花草! 近午时分,人们成群结队地聚向一片毡房区。一打听,说是村里有传统的集会。于是,跟着友善的人群,走进村民们的聚会场所。 这真是哈萨克民俗文化的大展示。热闹的人群,鲜艳的服饰,丰盛的食物,还有那些穿梭奔跑着的孩子,仿佛整个村子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一位能说汉语的姑娘告诉我们,这里将举行一场割礼,村里借这次集会顺便布置一些村务。我们觉得不便多打扰,便起身离开。一位哈萨克中年男子追了过来,边比划边用不很熟练的汉语挽留我们,意思是请我们尝尝他们的马肉。 哈萨克果真是好客的民族!我们为他的美意感动。我们表示了谢意,告别了热情的哈萨克牧民。 离开琼库什台时,正值午间。阳光打在雪岭云杉成行排列的树梢上,闪亮闪亮的。树林之外的台地草原上,芳草萋萋,野花摇曳,平缓的坡麓犹如一幅舒展的黄绿色地毯,延展到天际的雪山底下,让人心旷神怡。 到了下坡的拐弯处,我们停车回望。午间的草原宁静安详,只有苍鹰在空中翱翔。顺着苍鹰飞去的方向,我又看见了掩在云中的雪峰;在雪峰与草原的吻合线上,有两位骑者驻马相向的剪影。雪峰高大,草原辽阔,那帧剪影在旷远的背景里显得那样的细小,但我却看得很真切。 他们,或许在谈论今年的收成;或许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倾听着雪山和草原的耳语。 稿源╱特克斯零距离作者╱徐渭明 本期编辑╱宋伟 觉得不错,请点赞!↓↓↓ 白癜风用什么药治疗白殿疯点北京中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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