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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主义」往往知易行难，特别是在很多时候都要看天吃饭的咖啡种植环节。

能够坚守超过百年的庄园，除了有好眼光，更要有好手段。

尼加拉瓜的米瑞许庄园（FincasMierisch），用五代人的时间，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头部品牌。

甘于寂寞，沉淀研究。时隔5年，米瑞许再次联合卓越咖啡联盟（ACE）推出LosFavoritos超微批次竞拍。整个庄园最新的处理法，最稀有的品种，一次过展现！在解析米瑞许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尼加拉瓜咖啡的整体状况。因为，高光时刻的背后，往往是无数个平凡日子的寂寂无名。如果不清楚尼加拉瓜过去百年的动荡，就很难理解米瑞许在这漫长岁月中的艰辛和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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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多样，风味复杂

尼加拉瓜的第一株咖啡，源于天主教传教士在年的「无心插柳」。他们或许也没想到，咖啡在80年后成为了尼加拉瓜的主要出口商品。到了年，尼加拉瓜的产量约为13.8万吨，全球排名十二。麦斯威尔·科罗纳（MaxwellColonna）在《咖啡字典》（TheCoffeeDictionary）中认为尼加拉瓜咖啡：有一系列不同的表现，从丰富、饱满的触感，到果汁和水果调性，应有尽有，非常复杂。詹姆斯·霍夫曼（JamesHoffmann）在《世界咖啡地图》（TheWorldAltasofCoffee）也持类似的观点，认为它：非常复杂，且有水果般的风味和干净的酸质。尼加拉瓜咖啡的风味如此复杂，和它多样的自然条件不无关系。尼加拉瓜主要分为三个地理区域：太平洋平原，北部中部山区和大西洋沿海低地。较干旱的太平洋西北地区降雨相对较少，而沿海低地则几乎连续降雨。对于咖啡来说，中部山区无疑是最适合生长的地方了。这里的雨季始于5月，结束于12月。咖啡收获季节则是10月到次年2月。(图源：GreenCoffeeImporter）在山区中，塞哥维亚（Segovia）地区以花香和明亮的酸质而闻名。除此以外，马塔加尔帕（Matagalpa）地区也很适合咖啡种植。这里拥有丰富的火山土壤，潮湿的热带森林和茂密的植被，包括多种地衣，苔藓，蕨类植物和兰花。马塔加尔帕的外围地区与BOSAWAS自然保护区接壤，这是中美洲最大的土地保护计划。山脉蜿蜒，海拔在到米之间，米瑞许庄园便在其中。多样的生态环境使尼加拉瓜拥有丰富的物种，且和咖啡相依相生。年发表在《动物保护》（AnimalConservation）的一篇论文就发现，咖啡遮阴树是当地猴子以及其他灵长类动物活动区域的一部分，有的甚至是替代栖息地。但同时，也意味着要承受不同种类的自然灾害。尼加拉瓜西部有40座活火山，火山喷发一方面使土地上积满了肥沃的火山灰，另一方面也对民居造成巨大的威胁。西临太平洋使得地震频繁，首都马那瓜（Managua）分别在和年毁于震中。不仅如此，年的飓风米奇（Mitch），以及年的大旱，都几乎毁灭了整个尼加拉瓜咖啡产业。

02

人祸频繁，动荡不断

各种天灾使尼加拉瓜咖啡的发展举步维艰，动荡的政局更是雪上加霜。频繁更替的政权导致政策的推行时断时续，甚至朝令夕改。19世纪中叶，随着咖啡成为尼加拉瓜重要的出口商品，政府通过了补贴政策，一个庄园里种植超过棵咖啡树的话，每一棵就补贴5美分。这一政策的推行原本是想鼓励庄园们做大做强，但政府同时又鼓励欧洲移民投资咖啡园，这些外来庄园主通常只给农民很低的价钱。农民生活潦倒，政府不得不把土地重新分配，而很多支离破碎的咖啡园甚至不到5公顷。直到现在，95%的尼加拉瓜咖啡农都属于小型或者微型生产。(图源：米瑞许庄园）我之前在介绍秘鲁咖啡的时候就认为，咖啡农如果单兵作战，很难在市场上掌握话语权。（详情参考：为什么秘鲁有机咖啡这么便宜？）尼加拉瓜的咖啡农们很早就意识到这点，他们在上世纪20年代就成立了咖啡合作社。这些合作社在索莫萨家族（SomozaFamily）统治期间（–）持续发展，但索莫萨家族对合作社的支持纯粹是为了控制农产品出口部门的精英，并以此抵抗共产主义。年尼加拉瓜发生革命。同年7月，桑迪诺斯塔民族解放阵线（FSLN）取代了索莫萨家族，许多原本属于合作社中咖啡农的土地被收归合作社所有。美国认为桑迪诺斯塔是共产主义威胁，于是让中情局在尼加拉瓜国内扶植反对派，医院等大量公共机构，包括咖啡合作社。年，桑迪诺斯塔在大选中不敌查莫罗（Chamorro）领导的革命党，查莫罗成为美洲第一位民选女总统。与此同时，大量合作社倒闭，咖啡农开始联合并组建二级组织以获取土地所有权，并为其成员提供技术援助和进入市场的机会。从年到年，合作社的总数减少了40％，而合作社成员的数量实际上增加了10％以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合作社们为了对接欧洲市场，开始寻求公平贸易认证。他们成立了囊括80%有公平贸易认证咖啡农的尼加拉瓜小农咖啡合作社协会（CAFENICA）。CAFENICA希望通过公平贸易的溢价补贴合作社成员，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处理厂，降低生产成本。他们还推行教育奖学金和妇女储蓄以及贷款计划。但是，公平贸易的效果却未如理想。年发表在《实践发展》（DevelopmentinPractice）的一篇论文表明，由于债务、缺乏政府支持以及国际咖啡价格动荡等因素，公平贸易对小型咖啡农的帮助微乎其微。年发表在《小型企业发展》（SmallEnterpriseDevelopment）的一篇论文认为，尼加拉瓜的小型咖啡农在升级生产和处理技术后，即便没有公平贸易的标志也可以售出更高的价钱。

03

条件如此艰苦，米瑞许何以坚守百年？

还记得前面提到，「政府鼓励欧洲移民投资咖啡园」吗？为什么有这些移民呢？19世纪末，一些欧洲人和尼加拉瓜政府签订协议，协助基建。米瑞许庄园的创始人，来自德国的布鲁诺·米瑞许·伯蒂格（BrunoMierischBoettiger）便是其中之一。布鲁诺原本是一位地质学家，来尼加拉瓜是修建铁路的。没想到结束工作之后，尼加拉瓜政府由于财政赤字无法支付他薪水，便给了他在马塔加尔帕高山上的土地作为补偿。年，布鲁诺在他的庄园种下了第一棵咖啡树。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德国。(图源：米瑞许庄园）如今，米瑞许庄园的主要负责人是第三代的埃尔文·R·米瑞许博士（Dr.ErwinR.Mierisch），他的妻子是玛利亚·麦伊文·米瑞许（MariaLigiaMcEwandeMierisch），著名的柠檬树庄园便是因为她而归入米瑞许家族。不得不承认，米瑞许是一个世家大族。从祖辈开始，便拥有超前的文化资本，同时又因为和当地势力的紧密结合而牢牢掌握着产业的核心资源。这可以从他们在品种的前瞻性选育以及主要负责人的身世中管窥一二。品种选育尼加拉瓜的物种丰富，但咖啡的品种却不多。年一篇发表在《科学世界杂志》（TheScientificWorldJournal）上的论文分析了尼加拉瓜个单独的植株，发现它的品种基因多样性相对其他美洲国家来说是相对低的，这显然不利于应对病虫害，也难以精品化。而米瑞许庄园在上世纪70年代，其他庄园都大规模种植铁皮卡的时候，就主动选育卡蒂姆、红卡杜艾和卡杜拉。到了现在，更是成功种植了埃塞俄莎、爪哇尼加和黄帕卡马拉等稀有品种。埃塞俄莎（Ethiosar）埃塞俄莎的果实以红色为主，中等大小，叶片宽大，它的诞生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混种过程。它的父母分别是一支F1和薇拉萨奇（VillaSarchi），而这支F1由苏丹茹梅（SudanRume）和萨奇摩（Sarchimmor）混种而得。关于F1和苏丹茹梅，可以参考我在年写的两篇文章：F1

它们可能承载着精品咖啡的未来苏丹茹梅

曾经的灰姑娘，如今在世界舞台上发光对于萨奇摩，它实际上并不是单一的豆种，而是一个豆种集团。洪都拉斯的帕莱尼玛（Parainima），萨尔瓦多的库斯卡特勒克（Cuscatleco），波多黎各的利马尼（Limani），以及巴西的欧巴塔（Obata），图比（Tupi）和IAPAR59，都属于萨奇摩集团。所有的萨奇摩，均源自一个由薇拉萨奇和帝摩混种（TimorHybrid）HDTCIFC/2混种而得的豆种——「混种」（H）。简单把埃塞俄莎的混种过程梳理如下：爪哇尼加（Javanica）爪哇尼加是爪哇（Java）适应尼加拉瓜环境后的豆种，而爪哇在19世纪早期由荷兰人带到印尼的爪哇岛，并因此得名。根据世界咖啡研究所（WCR）的描述，爪哇风味极佳，且能抵抗叶锈病和咖啡浆果病。人们一开始以为它是铁皮卡，但后来通过基因分析发现，它实际上是埃塞俄比亚母群「阿比西尼亚」（Abysinia）的优选品种。爪哇来到尼加拉瓜后，在米瑞许庄园Erwin的带领下经过了三代优选。第一代主要是从咖啡树的外形上，挑选和分离与印尼爪哇相似的品种。也正是在这一代，Erwin把这个豆种命名为爪哇尼加。它在生长的过程中，又产生了了和印尼不同的树形结构。通过不断的杯测，Erwin把风味未如理想的全部去除，这是所谓第二代，也是「消失的一代」。而那些越来越适应尼加拉瓜环境的爪哇尼加，外形越来越细长，风味也呈现出更多的柠檬和花香，这就是第三代爪哇尼加，也称为「长果爪哇尼加」（LongberryJavanica）。黄帕卡马拉（YellowPacamara）在了解黄帕卡马拉之前，我们首先要弄明白帕卡马拉。它的爸妈分别是象豆（Maragogype）和帕卡斯（Pacas），两者分别从属于铁皮卡和波旁集团。帕卡马拉是公认很难烘焙的一个豆种，为什么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直到现在，帕卡马拉的性状在代际间仍然不稳定，不是一个统一的品种。这意味着，今年在某个庄园地块出产的绝佳风味帕卡马拉，到下一年可能就变味了。另外一个原因是，帕卡马拉的体积较大，这导致在烘焙的脱水阶段，豆芯可能还留有水份而豆表已经过度烘焙。有意思的是，这么难烘焙的帕卡马拉却是风味的标杆，特别是当它突变为黄帕卡马拉。在米瑞许庄园，咖啡果实没有呈现红色并不是罕见的事情，因此当一位庄园保安发现了黄帕卡马拉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庄园主的注意。直到这位保安成为了庄园的经理，他将这个豆种分离出来，并在之后的4年里精心照料，才成就了如此不凡的风味。和红帕卡马拉相比，黄帕卡马拉呈现出更多的杏桃调性，触感顺滑，还会有菠萝的香气。农场经理——伊琳·米瑞许如果说，第三代的埃尔文·R·米瑞许博士把米瑞许庄园成功从大宗贸易转型到精品咖啡，那么第四代的伊琳·米瑞许（EleaneMierisch）就是把80分的咖啡升级为90分的品质。(图源：米瑞许庄园）尼加拉瓜革命后，米瑞许家族的咖啡地被政府没收，伊琳和家人被迫来到美国田纳西州。在那里，她学会了英语，攻读护理学的学士学位，并获得了护士执照。当然，伊琳学习护理可能并不完全是兴趣使然，因为埃尔文也是一位妇科医生。当国内政局趋于稳定，他们马上回到尼加拉瓜。几年后，伊琳的母亲玛利亚罹患癌症去世。伊琳一直陪伴了母亲的最后几年，她形容这是她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年，她因缘际会下为尼加拉瓜CoE做翻译。在那里，她第一次杯测了多支咖啡。那时的她发现，家族中那个叫「咖啡」的命运，终究还是和自己重合了。如今，伊琳是CoE的主审，在三个国际评审团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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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马太福音》第25章第29节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莫顿在研究学者声誉的时候，借助上面这段话提出「马太效应」，意指那些声名显赫的科学家通常得到更多的声望，即便他们的一些成果也只不过和其他人差不多。后来，马太效应被引申到富人越富，贫富分化上。我们生活中也不难发现这些例子：明星更容易演名角，被更多观众了解；被引次数很高的论文更容易被引用；大型国际机场会规划更多的航线。网络科学家巴拉巴西和他的学生阿尔伯特提出「偏好连接」（PreferentialAttachment）来解释真实网络中存在关键节点的原因。但我们却常常忽略，这些节点之所以能够在一开始得到更多连接，恰恰就是因为当其他人还不敢下场的时候，他们敢于吃第一只螃蟹，在其他人纷纷退出时，又种多了一棵咖啡树。高峰时加倍付出，低谷时默默坚守，这或许就是米瑞许用百年时光践行长期主义，成为尼加拉瓜头部庄园的精要所在。

参考资料

Geleta,M.,Herrera,I.,Monzón,A.,Bryngelsson,T.().GeneticdiversityofArabicacoffee(CoffeaarabicaL.)inNicaraguaasestimatedbysimplesequencerepeatmarkers.TheScientificWorldJournal,.

Mendoza,R.,Bastiaensen,J.().FairtradeandthecoffeecrisisintheNicaraguanSegovias.SmallEnterpriseDevelopment,14(2),36-47.

Utting-Chamorro,K.().Doesfairtrademakeadifference?ThecaseofsmallcoffeeproducersinNicaragua.DevelopmentinPractice,15(3-4),-.

Williams‐Guillén,K.,McCann,C.,MartínezSánchez,J.C.,Koontz,F.().ResourceavailabilityandhabitatusebymantledhowlingmonkeysinaNicaraguancoffeeplantation:canagroforestsserveascorehabitatforaforestmammal?.AnimalConservation,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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