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一两年,直播突然火了,明星接机、车祸现场要直播,名人网红要直播,草根群众吃个面,梳个头,唱首歌也要直播。看起来这好像是社交网络发展出来的新鲜事物,是吧?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应该说人这种生物有直播或者看直播的天性,其实从古到今都有玩儿直播的,只不过平台不同,过去没办法用电子设备记录的直播,只能依靠绘画。荷兰的伦勃朗先生就干过这样的事——

《杜普医生的解剖课》

感觉大家都挨得好近看得好认真啊!那是,那个时候的直播不是你想看,想看就能看的。受邀观看公开解剖课,是上流身份的象征!

有关这次重口味的“恐怖直播”,多数人都停留在看画上,但是谁想过那具尸体是哪儿来的?杜普医生是从哪儿订的货?伦勃朗看完解剖有没有吐?所以,《纽约时报》艺术史专栏作者据此写了一本书:

解剖课尼娜·西加尔

深苔

《纽约时报》艺术史专栏作者、荷兰裔的尼娜·西加尔写《杜普医生的解剖课》,不是临时起念。她在小姑娘的时候,在父亲书房墙上看到伦勃朗这幅名作的印刷品,种下因缘。成年后,尼娜修完鼎鼎大名的爱荷华大学创意写作课程,拿了奖学金移居阿姆斯特丹,立志写一本有关伦氏画中解剖对象的小说。她的研究和体验是浸入式的,包括住进一幢建于年的老屋,甚至办公室所在地旧时曾为荷兰西印度公司的仓库。得地利之便,尼娜研究、体会十七世纪的荷兰画师伦勃朗之小世界,费6年而成一书,将有考据基础的人生想象,赋予画家作品中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这具被送到杜普医生解剖刀下的尸体,历史上有名有姓——阿里斯·金特;因其身份实在低微,人们除了知道他的罪名(因盗窃被处绞刑)之外,概无所知。于是,尼娜的小说讲了一个普通人沦为罪徒,并最终成为刀下鬼的故事。阿里斯——皮匠之子、命运不济的惯偷,和画家伦勃朗、医生杜普等人,并列为小说主角。

美国历史通俗读物作家房龙也是荷兰裔,其作品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曾一纸风行。房龙假托作者为画家同时代的医生,以小说笔法写过晚年伦勃朗的传记《人生苦旅》。虽是人物传记,书中对荷兰十七世纪时风民俗也有大量描述,说到阿姆斯特丹当时几乎人人家里摆放形形色色的油画,连屠夫家中也有。经过多年战争才刚消停的荷兰,进入政治文化经济全面繁荣的黄金时代,市民阶级和庞大的商人队伍在赚钱之隙,雅好艺术,从艺术史和社会史的角度,无疑值得大书特书。

伦勃朗初出道时,似乎整个社会都在附庸风雅——这对于艺术家没什么不好,市场有需求嘛。然而,附庸距了解还差着几多崇山峻岭,说不清。房龙和伦勃朗谈艺术,伦勃朗论艺术真正是要画物事灵魂,万物的灵——而世人绝大多数并不了解。被问到不了解会怎么样,画家答:他们就把我们饿死。伦勃朗的运气,早期并不差——《杜普医生的解剖课》令他年纪轻轻便名声大噪。然而十年之后,他因一幅群像画《夜巡》不被俗众理解,境况从此难堪,果然潦倒为终。

所以,杰作《杜普医生的解剖课》问世的年,真是伦勃朗职业生涯的巅峰期。当时的阿姆斯特丹,医生找人画解剖课是时髦。基于时风,一群人围观一具被剖开的尸体不但可以入画,更可高挂雅室。时年26岁的画家受阿姆斯特丹外科医生行会所托而画的《杜普医生的解剖课》,是一堂实际发生过的解剖公开课。伦勃朗现场观摩了解剖,之后创作了油画。

我们当代的青年作者尼娜,对历史背景、细节多方考证,于年出版了小说《解剖课》,可是反响平平,甚至有读者嫌小说学究气太重。而据本人的阅读体验,作者在情节想象与历史资料之间的驾驭还属平衡,只是受限于小说频繁转换的多角叙事方式,人物刻画失去深入发展的空间、近于平面;大量想象的心理活动也失之牵强。因此读者只好多从小说下过的扎实工夫着眼,当文学化的史料来读,还是很有斩获的。

小说以惯偷阿里斯·金特因打劫事败收监,面临问绞开场,引入杜普医生踌躇满志筹备公开解剖课,分别从医生、阿里斯留在小城莱顿的有孕在身的未婚爱人,做贩卖尸体生意的掮客、参与解剖课的观众、画家伦勃朗等人的视角,解析《杜普医生的解剖课》最终呈现在伦勃朗笔端的前因后果。

阿里斯丢命的罪名是“顽固不化的贼”,前科即各种偷。纵是时代披金挂银,阿姆斯特丹刑律对小罪绝不宽松——阿里斯之前偷盗次数太多,曾先被逐出阿姆斯特丹,又被裁决锯掉右手;再犯,即为死路。处死是公开的,意在威慑,实际成为围观群众的盛典。被处死的人尸骨未寒,早有等在绞架下的掮客运走供应给医生。所以杜普医生事先订货,选在有人犯被处决的当天进行公开解剖课。

受邀参观公开解剖课,是上流身份的象征,参与者除外科医生行业公会的人,也有本城议会成员和头面人物。一年一度的公开解剖课又是医生权威的展示台,为此,杜普医生还精心准备演讲稿。他的解剖课上得非常成功,有望成为医生进军政界的敲门砖。年,杜普医生当上阿姆斯特丹的市长,真正医而优则仕了。

十七世纪荷兰画家所画阿姆斯特丹旧市政大厅

小说对解剖课的纤毫毕现的描述,可能会让一些读者感到不适。行课之时,气味难闻,观众如无法忍受,可中途退出场外透气;读者若生不良反应,可放下书本,散步看花十分钟。然而你我极难想象:解剖课结束,居然跟着就是一场盛宴。那些观众前不久还传看着人的器官、手上沾了血,转身肆宴设席,开怀大嚼!令人稍感安慰的是伦勃朗和杜普医生都没有胃口参与这场课后宴会。他二人当时有一场私下谈话,这个谈话的主要目的,是医生要求画家在作品中要画出一条右臂。

伦勃朗年作品《德吉曼医生的解剖课》残部。画中被解剖者的腹部是打开的。

小说试图厘清世人对《杜普医生的解剖课》画作中解剖的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的疑问,认定医生公开课上解剖的是一只左手,因为右手早就没了。画家出于对同乡(小偷阿里斯和画家都来自莱顿小城),及其情人(阿里斯的情人赶去见伦勃朗,讲述阿里斯的不幸命运)的同情,在画中为解剖对象补齐双手,因而出现与临床精确细节不太吻合的呈现。不但补齐双手,画家还修改自己最初的构思——除了手的剖面,躺在台上的阿里斯不是被解剖得零落的残破尸身,而是一具完整的人,有洁净的光照耀、提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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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完毕,这实在是一本很美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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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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